世界人居

无论是业内、业外，不少人认为风景园林目前存在的问题是基础理论薄弱、价值体系不完备、缺少不可替代的核心技术；以至于行业的门槛很低，谁都可以参与其中，谁都可有发言权。当社会需求旺盛时，大量的人员涌入行业，而当需求处于下行阶段，行业就被迅速边缘化。

对于学科核心竞争力的思考，首先要从历史的角度来分析。风景园林是从小尺度的庭院、绿地到城市公园、 大规模的河道绿地，等等，逐渐成长起来的。作为一个行业，它在世界上也就120年的历史；其学科可以说既是一个年轻的边缘学科，也是一个处在成长中的学科。也就是说它还有很多不成熟、不完善的地方。早期，我们继承了建筑学和园艺学的基本理论和学科体系；到上个世纪中后期，生态学的引入使学科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既然如此，我们不能对一个处于成长之中、还没有达到它成熟阶段的学科，就去界定它的所谓核心竞争力。只有一个成熟的学科才会有比较完备的、确定的核心技术，比较严谨的学科框架体系，以及不可替代的核心竞争力。其次，风景园林早期继承了建筑学和园艺学的基本理论和学科体系；到上个世纪中后期，生态学的引入使学科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其中最明显的改变是在空间尺度上，即逐渐从小尺度的庭院空间，到社区邻里空间，到城市公共空间，再到城乡和整个的国土。这是生态学注入了这个学科的精髓与活力。它的成长的方向一方面是由小到大，越来越多的深入到公共空间的每一个领域，成为户外空间的主体；另一方面，风景园林所具有的多元性和综合性，使其具有了很强的融合能力：不单是涉及的面越来越广，而且逐渐地延伸到了诸如交通、水利、规划、旅游、文化、娱乐、康养、度假等各个领域。

这样看来，多样性和综合性是风景园林的发展方向，同时也可以看成是目前的核心竞争力。然而，究竟将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学科，它的核心竞争力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们要等到它成熟了以后才能够看得清楚。对于目前来说，我们所能做的只要把握好方向就行了；利用它的这种优势，抓住问题的核心，去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一定会磨练出自己的核心技术来。

就目前来说，风景园林的价值体系主要由两方面组成，一是本身具有的生态、生活、生产功能；二是为各行各业互联、互补所产生的边际效益和综合协调功能。这一点无论是其可以量化的还是不可量化的方面看都由其价值体现，这当然也是其核心竞争力之一。我相信在未来的发展过程中还会有更多优质的服务功能和美学价值会被挖掘出来，逐渐地形成了更加完善的价值体系，包括一些不可替代的核心技术。因此，风景园林未来一定是尺度越来越大、牵涉的面越来越广、延伸到其它学科的机会越来越多的一个增值性学科。其不可替代性的本质在于它的综合性、连接性和基础性。一个行业能够给许许多多的行业带来更多的附加值就是它的竞争力。这是其它专业暂时还没法替代的。

我们都在使劲地强调风景园林的综合性，那么把这个综合性强化，作为核心竞争力去发扬光大，就是风景园林的人应该做的事情。没有必要老想着找出某项技术作为核心竞争力。核心竞争力不一定是某一项核心技术，或者某一个非常具体的、不能够被替代的工作方法，而有可能是它的边际效用和1+1大于2的能力。我们的不可替代性，是因为我们掌握了处理多行业、多专业、多层级的协调关系的一些方法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这是其它专业不具有的，也是其它专业不可替代的。因此，没必要纠结在某一个具体的技术，比如说竖向设计，还是植物种植设计，或是其他什么AI技术手段。总的来说核心就是空间规划与设计，它不是一项具体的技术，而是多种技术的集成。

有人可能会拿现实的局限来质疑风景园林到底能不能做大尺度的空间规划和协调多专业的融合，因为大多数的园林人还真不具备这样的素质和经验。我们应该看到，在专业逐渐成熟的过程中，无论知识的积累也好，还是市场的逐渐拓宽也好，都依赖于我们每一个人去探索。如果多一些人去拓展行业的边界，多一些人去与其它行业合作，抓住一些大尺度、综合性项目的机会，展现我们的能力；多一些人去解决水利、交通方面的问题，这个行业就会朝那个方面发展，得到社会的认可。当许多的问题得到解决以后，行业自然就成熟了，自然就有更多的人会在那个领域里面去发展了。因此不要以现在的人懂的东西来定义行业的竞争力，而应该从行业的发展来评价行业的竞争力。现在的人不懂，现在的人做不到，这是因为在行业发展过程中，大家不具备某些相应的知识，但不能说将来的人不具备这些知识和能力。那些比我们年纪轻的人，有的是时间去研究，去探索，有更多的空间去发展。他们完全可以远远的超越我们，去做更多的相关方面的工作，那时候行业就成熟了。如果我们不去探索，不去突破边界，问题就不会得到解决，行业怎么会得到认可呢？现在别人不认可没有关系，往往就是在别人不认可的时候，我们就有机会、有动力、有空间，就能够把这些事情做起来。先行起来的人就走在了时代的前面，就引领了这个行业的发展，而不是跟在这个行业的后面去吃别人留下的残羹剩饭。

意格设计的马晓暐也一直强调风景园林最大的核心竞争力就是整合资源，整合各个行业，能够在综合发展的方向上起到一个支撑和桥梁作用，从而能够产生更大的社会和经济效益、综合效益。这就是风景园林的核心竞争力。也许是后来觉得光说说这些东西没人接受，或者是别人听不懂，不知道怎么去整合，实践中遇到的困难也很多，他后来就力推竖向设计作为行业的核心技术。从技术层面来说，竖向设计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风景园林通过竖向把技术和艺术结合起来有它独到的空间塑造能力，但是否具备不可替代性，还值得我们探讨。竖向作为一种技术手段，来自于测量学，是市政工程师的看家本领，也是许多专业必须通晓的知识，如市政工程、地理、林业、农业，等等。当然，各行各业的竖向也各有侧重。在理解上还有些不同。特别是市政工程师，在美国很多项目的竖向最后都是要市政工程师来出图的，因为最终是由他们把地表的竖向与地下管网连接起来。目前，从技术的层面看，个人认为风景园林最重要的技术手段还是空间规划。设计的目标是通过空间规划，以竖向，植物为基本框架，从而实现构建生命空间的理想和追求。

（二）阻碍专业竞争力发挥的原因

由此看来，风景园林不是没有核心竞争力，而是核心竞争力不够成熟，还在逐渐形成的过程之中。此外，由于某些原因，专业的竞争力在很大程度上还发挥不出来。究其原因有如下几个方面：

首先就是对于一个相对比较封闭的、传统的社会，门户之见是阻挡各种创新、阻挡行业之间相互的渗透、阻挡边缘学科发展的重要原因。这对于风景园林这个边缘学科的发展是非常不利的社会环境。为什么这么说呢？比如交通部门就很少会考虑怎么样把他们的东西让你来渗透。水利的也一样，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规范，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方式，他顶多让你做点景观装饰，或者请人帮他们做一点绿化，但是他不会让你能够全程地介入其中去帮他们解决一些本质性的问题，让他们看到一个新的发展模式。所以在这一点上，就是属于行业之间的互相隔离，这种传统模式很难破解，在这种时候想要有一点发展和创新是非常艰难的。但是艰难并不等于就没有机会，没有前景，在这种特殊的时候，要开拓这个领域，前面的一波人就要能够勇往直前地做出点样板来，让大家都适应，让景观能够参与到其中发挥作用。

另外一个方面的阻力就是因为行业是从小尺度，封闭性的园子发展过来的，大多数的人还是在从事小庭院建设，不懂怎样综合性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和其它专业的结合，真正需要我们去解决的问题，他们解决不了。这样就变成了别人都认为你没这个能力，你过去学的那些东西没什么用。所以，专业本身应该有的东西，我们其实没有，这是一个很大的空白，这个空白要填补，就需要一代人的努力，两代人的努力，甚至几代人的努力。要指望过去的人来认可你，他们来重新学习，重新掌握这些多专业协调的技能，他们是做不到的。而他们本身为什么会反对，就是只有反对，就能够保持他的现状，就能很舒适的呆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不会受到侵扰，这是一种固步自封，这种固步自封的势力也是挺大的。这就是为什么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下一代人，再下一代人，或者说几代人能够逐渐地改变这种现状。

如果有学校开了这方面的先河，现在的学生们就能够多掌握一些综合方面的知识，能够有一些综合方面的能力，他就能够带动很大的一个市场的发展。对于具有这些学生，特别是高年级的学生，我最想和他们说的一句话，就是让他们都去考研究生，都去读博士，然后当老师，占领教育市场，教育下面一代，让更多的人能够走上这样一个发展的过程中间来，这样影响的人就更多了。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得去做设计，去实践，要通过实践来给这个行业增加一些新的血液，能够改变行业的一些现状，拓展市场空间。但教育还是更重要的，教育能够影响一代一代的人，能够充分认识到这个行业的发展，应该是怎样的新方向和新模式，而不是重复过去，走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