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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参加各种竞赛评选比较多，发现学生们在景观设计，特别是植物设计方面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就是大家都在某种套路里拼搏，结果是越来越多的作品呈现出同质化，大量的作品盲目追求用同样的一种植物设计的模式和价值观。比如把花境做得特别多样和复杂，恨不得把四个季节的花都要用上，组合成各种图案，高高低低，七弯八拐……如果植物设计一味追求大而全的组合，并保证四季花期不断，这就是一种误导。如果这种做法成为了群体的无意识，就很可能是植物教学环节中出现了问题。老师怎么教，学生就怎么做，如果教给学生的知识点不到位或带入了一些条条框框，便无异于把学生推进了泥潭，无法自拔。固定的模式和特定的价值观成为了设计的目标，设计就会失去自身的独立性，陷入了约定俗成的套路，这恐怕是行业目前存在的一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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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我们期望竞赛能够促进行业的发展，提升行业的影响力，但是如果竞赛选出的作品都是同样的一种价值观和固化的模式，评选便和竞赛的目的背道而驰。原来设想通过竞赛发现一些先进的思想和理念，对设计的不同认识，找到创新的方法，结果却是集体的趋同，去寻找一种所谓的高大全和标准化。如此这般学生就习惯于以应试教育的答题方式来对待设计，把所有的东西都罗列在仅有的一张图纸上，好像只有“面面俱到”才能够得到高分。看看一个个标准化的四季花谱、层次结构丰富得无以复加的植物配置不断出现在每个人的图版上，累得人眼睛发酸。评比打分形式也出现了同样的问题，罗列评分比例，最终让“面面俱到”的学生得高分。然而现实并不是在每一个方面能得高分就是最好的作品，因为设计并不等同于生产工业产品，不是处处都要标准化和精细化。要知道好的设计就应该允许设计师从某个方面去解决一个项目的问题，得允许他表达自己的认知，而不是去考察设计师是不是全面。是不是遵循某一种模式，符合某一种标准，契合某一种价值定位。

      我相信目前这种现象的出现不是学生的问题，而是教育规范化学生的结果导致。学生没有创意，出不了好成果，都在循规蹈矩地走同样一条路，应该说他们是被要求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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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大院校的学生在植物设计上的趋同很耐人寻味。不管从植物配置的多样性上，主题表达上，还是形式美上，怎么会全国一盘棋呢？南方北方一个样，平原山区一个样，难道我们“师法自然”就师法出了这样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答案？大量的设计既不符合功能要求，又对主题思想表达不足，更与大的空间、人的活动和生活需求等等没能达成联接和互动。有少数学生们的创意还不错，可是在表达上似乎都有些力不从心。因为他们脑子里装着的都是“模式”。事实上，再好的想法，一旦用这种模式化的思想观念和表现方法展现，其结果可想而知。这非常值得我们对教学过程深度思考，怎样引导学生，怎样让学生能够自主学习，分析，思考和创作。 

      植物设计要解决的问题无非是生态、功能，以及艺术几个方面。对于生态性的认识，植物生态学家显然比我们知道得更多，是不是我们做植物设计就非得像植物学家一样多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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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植物生态的研究和设计表达，既可以非常复杂也可以非常简单。作为科学研究，植物学是一项非常广泛、非常深入、非常细致的学科，而且是没有止境的研究领域。但是作为设计，我们不能要求设计师像科学家一样去研究植物的生境、生态，生长发育和能量转换，这是过度的要求。仅从植物的生态性方面看，作为设计师应该掌握的知识相对比较简单。对每一种植物，学生掌握一些基本知识，包括它的形态、高度、生长习性、生态适应性和季节变化等等，这些都是在普通的植物课上学过的知识。从相对宏观些的角度来说，植物有它的地域分布、群落特征，以及群落在生物链上的地位等等，像这些知识也比较简单，用一两门课程基本上就能把植物生态讲述清楚。植物种植设计要注重个体与群体的关系，以及场地与区域的关系。植物的个体分布以及整体的生态关系也并不复杂，对这些基本知识我们也很容易教授，也不要总想着去要教学生过于深奥的知识，能够用在设计上的其实是一些最基本的内容。如遇到特殊项目，设计师可以自己找资料，再进一步充实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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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能指望植物学家来做植物设计。再多的植物知识也不能取代设计能力，所以一个优秀的植物设计师首先要懂设计，然后才能做植物设计，而不是相反。希望每一个设计师都要学习植物知识做好自己项目的植物设计，而不是交给别人来搭配植物。

     设计师如果有个人求知需求，可以在植物领域更多的去研究和发挥这方面的优势。比如植物在食物链上与鸟类、鱼类、昆虫这些生物的相关性，以及群落自身的稳定性等等，可供研究的领域非常多。作为研究生或者博士生，可以无止境地研究下去。但是对设计专业教育来说，我觉得给予学生基本的知识框架后，其它的则都应由他们个人在工作中去探寻，在职业生涯中去发挥和深入研究。有了基本的知识教育，学生就能找到属于适合自己的知识领域和发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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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功能性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植物空间是给人用的，那么它的大小开合，郁闭荫凉都要与使用功能相关。城市的通风走廊，就不要用树冠庞大枝叶茂密的树种。道路两侧风景良好，也别造孽，用行道树把它们都遮蔽起来。安全的植物空间需要视线通透，不能做成到处都是滋生犯罪的场所。同理，房屋前后应避免浆果植物，不然腐烂后会造成异味，滋生蚊虫。

      植物设计的艺术性是多方面的。首先要注重的是空间效果和环境氛围的营造，然后才是形、色、光、花、果、叶等等的细微品质，所有的配置都应该体现主题思想，强化艺术创作的整体性，而不是集天下创意而毁之，一个模式吃遍天下。目前不懂设计的植物设计师太多，这是造成当下这个问题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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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计的教育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但前提是要给学生提供一个对知识了解的基本面。在这个基础上，他们便可以在设计上自由发挥，可以在设计过程中寻找新知识，而拥有这种能力是最重要和最关键的。如果缺少这个基本面，学生们很难走进去，深入下去，所以这才是教育要解决的问题。我们既不是要把每个学生都培养成高深的植物学家。也不要把他们塑造成同一种类型的“成功人士”。其实对艺术的教育基本上也是同样的道理。每个人追求的不一样，将来的发展也会有不同的方向和差异，授给学生们的应该是一个基本的知识框架，培养的是学生们自我完善的能力。

      教育不能大包大揽。把所有的成功归之于教育，把将来的发展都压在教育上，这种认知过于绝对。摒弃填鸭式教学，只需培养学生自学的能力和更新的机能，这种机能会使人终生成长，而不是把学生的一切一切都笼罩在老师的荫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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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国风景园林行业植物造景水平普遍偏低主要是实用主义教学的方式所导致的。很多老师舍弃对基础面的教授，总是在教学生具体的做法和所谓成熟的模式。如乔灌草必须怎么搭配；花境必须怎样组织；哪些花必须跟哪些花相配；植物的三层次四季节必须是什么样子，等等。都是以结果为导向，那设计就变成了一个机械化的生产过程。

      按照老师们的“实用主义”，也许你不会犯错，因为大家都这么做，但你绝对做不出好的景观作品来。设计的教学并不需要手把手告诉别人怎么画图，怎么配植物，怎么用套路，而是让他们能够自行把控和尝试，能够做到自己有思想，通过设计表达思想，这才是最好的教学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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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倒是可以学习借鉴一下建筑学专业对建筑材料课程的教授方式。老师们教的是材料性状、品质要求、组成结构、工艺要求等等。具体怎么用，建筑学的老师不会给标准答案。学生了解材料，对其有客观的认识，就可以根据建筑创作的需要利用这些材料自由地去想象，去发挥，去表达。

      同样的，我们也可以把植物当成是一种传达设计意图的工具和材料。我们只需告诉学生这种材料的生态习性、自然规律和不可逾越的界限。这样不设任何框框或标准模式，更便于他们活学活用，在开放式的教育中汲取更大的成长养分，用植物去创作构建生态空间，功能空间和文化艺术空间的好作品。

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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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建伟 ：1995年获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景观艺术硕士学位，美国注册景观规划设计师、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ASLA）会员。当代知名景观规划设计师，“生态设计与艺术相融合”的引领者，主张景观设计最大限度做到人工结构与自然结构的平衡，景观设计统筹城市规划、水利、交通、建筑等各项规划设计。现任东方易地总裁兼首席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