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学位与专业学位在培养目标和知识、技能要求上存在明显差异。学术学位强调研究能力,为从事学术研究工作,如攻读博士学位打基础;而专业学位则注重实践能力的培养和职业技能的提升,为从事特定职业所需的知识和技能做准备。两种学位不是简单的学术地位的区别,而是工作性质和目标的差异。因此,将它们称为研究型学科和实践型学科可能更为准确。在教育政策制定中,应避免对同类型专业进行区别对待,以促进专业间的平等发展。
关于“学术学位”与“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业界有不少的争论。首先我们要弄清楚的是这两个学位究竟要把什么东西分开。如果本意是要把研究型的专业和实践型的专业分开,那么用学术和专业这两个词来界定就有些让人费解。“学术”和“专业”所代表的可能完全不是我们所理解的内容。在中文语境中,学术是一个偏褒义的词,并非一个简单的、普通意义上的中性词;而是具有一种深刻、精准、而有地位的象征。“学”指的是学科,知识;“术”代表方法、技艺。两者合到一起,成为“学术”,也就涵盖了学和术的全部内容; 代表着知识领域的前端和地位。当我们评价一个人的学术水平,往往是衡量这个人的知识、技能和认知的高度和深度。因此,用学术这个词来界定研究型专业是不合适的。研究是一个中性词,它没有褒义和贬义之分。而专业是一个普通名词,泛指所有的学科门类,与实践与否并无关系。正确的用词应该是研究型学科与实践型学科,以及与之相应的学位。
西方国家把研究型的学位和实践型的学位分开是因为这两者在培养人才的侧重点和知识、技能上的不同。研究型学位叫Research Degree,而实践型的学位叫Professional Degree,Professional为从事某种职业所需具备的学位,即满足一个行业所必须要具备的知识水平和实践技术。研究型学位是为一些领域从事研究工作所必须具备的教育水准。比如一个从事医学方面研究的博士所设置的学位称之为Doctorate Degree。那是专门做医学研究的,不能给人看病;从事医疗职业,给人看病的医生必须有Medical Degree,也就是一种Professional Degree。医生除了有MD,还必须要经过一系列的职业技能和理论水平的注册考试,才能够从业。律师,建筑师,景观师,等等也都是如此。研究和实践的分开不是学术地位的区别,而是两种不同工作性质的区别。
首先,我们把“学术”学位和“专业”学位这两个词用错了地方,因为专业让人想到的是局限于某个职业门类;而学术,不是研究,让人联想到学科地位,以为学术就是比专业更高一级,是占有学术地位的一种学位。
其次,西方国家把实践型的学科和研究型学科分开,是因为培养不同人才的需要,并非存在着严格意义上的学科差异。实践领域学科没有太多的研究工作,但并不排斥研究,只是研究不起主导作用而已。研究型的学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实践,一些和实践相关的研究也普遍存在。他们只是以研究为主而已。任何学科的发展都离不开研究;任何研究最终都要与人类的社会实践相结合。拿美国医学教育作比较,获得PHD的研究人员如果通过医疗执业考试,也是可以行医的,而职业医生也可以参与医学方面的研究也很普遍,有些人甚至可以成为某个领域的专家学者。
研究领域基本没有什么门栏,什么人都可以参与。学位知识只是能力的象征而已。然而大多数职业领域是有门栏的,因为它们涉及到人与社会的安全,健康和福利,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参与的。注册制度就是为实践学科,行业准入量身定做的。一个人拿到了实践学位,但是还没有得到社会的认可,就要通过注册考试。注册考试实际上就是一种社会准入许可证。由于每个学校的教育会不一样,每个人的学习的优劣程度也会不一样,要衡量他的知识和技能就要通过一个注册考试。这样就能够衡量这个人是不是达到了从业所需的基本技能和水平。这个注册证与所实践的区域范围是相对应的。在哪儿注册的就只能在那个地方实践。
在没把这些内在逻辑搞明白的情况下推出的政策,特别是在同类型行业之间区别对待,容易导致行业之间的不平等。比如建筑、规划和景观三个学科都是同样类型的专业和同样类型的行业,把他们区别对待,就造成了认知混乱。把风景园林划入实践型学科和行业,改成专硕、专博学位后,风景园林的地位相对于建筑和规划就明显降低了,必然出现招生,研究经费,社会重视度,等等各方面的困难。平心而论,建筑、规划都是实践型的,为什么就属于一级学科?行业的不平等和认知的混乱是显而易见的。造成的社会影响自然也是很大的。虽然说风景园林改为专业学科可能是一个试点,但是没有把这个事情说明白,糊里糊涂的就这么先拿一个专业来试点,就证明制定政策时还完全没搞明白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
我们说对于学术和专业同等重视,并没有实际意义。在人们心目中,学术肯定是比实践学位更有含金量。无论在中国大众的眼里,还是在学术界,学术学位就是更高级的,实践学位是低级的,这点毋容置疑;这是中国文化和中国社会所给予的一种认知。专业之间需要的是平等对待,而不是一个虚幻的“同样重视”。
问题其实不在于对学术和专业这两个词在含义上的认知差异,深层的问题是除了“学术”这个词用的不对以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学科分级本身就是不符合现代潮流的。学科不存在谁高谁低,也就不应该分级。学科内只有不同的专业分支,而不应该有分级。所谓一级学科,二级学科,无形中把学科管理体制行政化,官僚化。
专业的教育和研究不要受分类、分级的干扰,也不要去规定研究的内容领域该怎么确定。研究的方向,领域和学科是什么学位没有太多关系。实践性的学科重视的是实践,但是并不是说研究也要局限于实践方面。实践和研究这两件事情既可以关联,也可以不关联。比如国土空间规划、流域治理和一些生态设计,都是关乎实际的设计工作;当有些研究,如空间理论、历史、等等与具体的实践并不相干。理论研究有相对的独立性,并不一定要和实践结合才属于一个实践型学科的研究。专业教师该做什么研究,不要因为专业类别受到限制。
在美国,风景园林专业有两种学位,一种是BLA, MLA即Bachler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Master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属于Professional Degree;另外一种叫MSLA,即Master of Science in Landscape Architecture实际上就是一种研究学位,这两种学位在很多学校都有。MSLA的学生会少一些,主要是和教授们的一些研究项目挂钩,不需要读studio,不需要参与项目实践。学生毕业后就是在研究所或一些社会部工作。
从未来发展的角度来看,建筑、规划和景观会不会从实践性的学科再分支出其他学科,转向于发展成为一个研究型的学科,或者说是两者并驾齐驱?我看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景观将来要牵涉到的各种研究领域其实是很多的,将来的发展空间也是很大的。忽视,降低景观方面的研究,也可能是个大的错误。从这个角度来看,景观既是一个实践性的学科,也是一个研究型的学科。从实践性开始的学科发展成为研究性学科的例子很多,如农业,机械制造,市政,经济等等,毫无疑问都是从实践的经验积累开始,逐渐成为理论与实践并重的学科。学科的发展和转变是我们应该引起重视的地方,不要因为我们的短视和固执,窒息了学科和行业的发展。
无论建筑、规划还是风景园林,室内设计,等等,从来都是以实践为主。不是教育部下了文件,确定了专硕、专博之后,我们就变成了一个实践学科了。风景园林的研究既可以服务于实践,也可以不服务于实践。科学研究与每个教授自己的兴趣和爱好相关,和他们自己的学术领域有关。至于他是不是一定要和实践相结合,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我们对专硕、专博的要求可以发生变化,就是说不能按照MS这种研究学位的方式去要求专硕;专硕就是以实践为主的。实践性学科人才培养有自己一套程序,通常不需要写论文,以毕业设计代替论文,不是要求什么研究成果,或发表什么论文。毕业设计能够全面地衡量学生是不是已经达到了专业硕士的要求。在对学生的指导和要求方面,会要发生一些变化。然而,对老师千万不要去限制和规范他们的研究方向;要给这个学科一个比较大的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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