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人居

景观的价值与设计

李建伟

摘要:作者剖析了当今人们片面追求精致景观背后的价值观,力图让人们看到景观真正的价值,在于解决公共空间、民生和城市的发展问题。这就要求景观设计师把眼界放在更大空间尺度去,关注整个流域、整座城市,甚至全部国土的问题,使项目有效地服务于生态、生产、生活。以景观为媒介,渗入城市建设的各个相关领域中去,通过有效的引导和交流,可以协调解决城市更多的问题,譬如雾霾、交通、污染等等。同时,也可以让这些与城市建设相关的领域变得更生态化。此外,作者强调景观设计作品应该能够传达设计师的情感和精神。设计师应该坚持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在服务于社会、生活和生态的同时,追求属于我们的艺术和价值观,以朴实、简约、能够解决实际问题的景观去引导我们的行业。

Abstract: The author analyzed the values behind the one-side pursuit of exquisite landscape, and tried to make people see the real value of the landscape, in order to solve the problems of public space, people's livelihood an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city. This requires designers to focus on scales of space, even whole river basin and the city, For the sake of the project effectively to serve the ecology, production and living. Through the medium of the landscape design, landscape design penetrated the related fields of urban construction. By effective guidance and communication, the city can solve more problems, such as fog, traffic, pollution and so on. At the same time, it makes these areas more ecological.In addition, the author emphasizes that design work should convey the designer's emotion and spirit. Designers should stick to find the problems and solve the problem to serve the society, life and ecology. Meanwhile we pursue out art and value. By the simple landscape design, which can solve practical problems, the lead our industry. 

关键词: 景观设计 价值观、尺度、荒野、国土景观、景观体系

Keywords: landscape design, value, scale space, wilderness, land and resources

1、设计师的价值观和品质认知与时代需求相关

1.1、精致景观背后的利己主义价值观

过去我们往往会热追一些精致景观的地产项目,当然,这不是说地产项目不好,我把它称之为精致的利己主义景观。这词可能用得有些刻薄,所谓的利己主义,该如何理解呢?就是指那些只为项目挣钱考虑的,为夺人眼球考虑的,而不是出于对社会、对环境的贡献。设计要更多得为保护自然、保护历史、为国家利益,为一个城市需要而努力。项目精致,奢华,看起来光鲜漂亮,却失去了应有的社会、人文和生态价值。许多的地产项目,做得非常精致,大家看了都觉得了不起。老实说,我不欣赏,原因是我们花了很多的钱和精力,把原本应该简单、朴实的公共空间当成艺术品去对待,做出来无论从工艺还是从材料来看,都非常的完美和精致,可是并没有公众可参与的活动空间,没有自由舒展的氛围,更不用说什么生态生产生活了。人人都想住高档社区。把便宜的东西也要搞得看起来高档,这是什么价值观?纯粹的浮华与虚荣!这些没有任何的生态效益,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景观,不应该成为行业的主流价值观。

1.2 简单朴实的景观背后的公益主义

我们当然不反对个人的设计爱好和选择。设计的艺术性永远重要,但同时也不能忘了我们的使命,我们要解决的是公共空间的复杂问题。还要解决民生和城市的经济问题。我们提倡的做得简单、粗放、大尺度的设计不可能每一块铺装,每一个细节都做得非常精致。我们不可能,也不应该把景观当成宝石去做。把景观当钟表珠宝去做,把景观当中标珠宝去做。

1.3坚持朴实、简约、解决实际问题的设计导向

精致的利己主义景观也许是一些人所追捧的东西,但是简单朴实的景观,才能够与自然融为一体。真正的好景观总是默默地服务于我们的社会,我们的生活和大环境。虽然引不起大众的重视,而是平凡朴实地存在着。不要让虚伪的景观横行霸道,而应该坚持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在服务于社会、生活和生态的同时,追求属于我们的艺术和价值观。

在当下的社会条件下,我们应该坚持自己该做的,以朴实、简约、能够解决实际问题的景观去影响我们的行业。我们应该有自信,有坚守,有担当,不为个人虚荣和利益所动。

林缨,著名的景观设计师。她设计了越战纪念碑,简约又震撼,开创了新的现代主义景观设计。可从那以后,她选择了一个人做那些细小的设计,不去别的公司打工也不愿意跟别人合伙,觉得我就做我的艺术才好。所以在越战纪念碑之后,她鲜有令人有印象的作品出现。那么有才华和创造性的人,因为价值观问题,没有把自己和社会和整个国家联系起来。她的景观设计再也没有大的突破,着实很可惜。

现在很多设计界的人士都在强调工匠精神,简约朴实的景观跟工匠精神是不矛盾的。我们应该把眼光放到大的景观系统里面去,放眼大的尺度,针对社会的需求,解决目前存在的最主要的问题,来施展我们的才能。

在我们这个时代,真正好的项目、解决问题的项目都是很难得奖的,因为生态性、社会性、生活性强的项目,在艺术上有个性的项目都不属于表面光鲜的范畴。我们作为景观设计师应该具备一种情怀,不要为了评奖而去工作,不要为所谓的名声而付出你的青春,你应该为你认为有价值的事情去工作,去付出生命。

2、在公益主义的价值观引导下,景观设计师的思维模式

2.1从大尺度、全尺度的角度去看待每一个项目

精致的景观一般都是小尺度,不需要跟别人合作,想做成什么样子就做成什么样子。我们不能沉迷于这种细小的景观,这个社会有太多的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有太多创造性的生活需要我们去创造!如果尺度永远局限在小格局里,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不管从社会还是从生态和艺术的角度,我们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力。为什么说风景园林设计师没有做生态规划和做建筑的人有底气?因为它们是放开的大尺度;而我们总是在它们的下面做一些细小的事情,永远跟不上别人的节奏。

如果要解决城市的交通问题,就不能只是在道路边上种些树;如果要解决海绵城市的问题,就不能只是局限于做点雨水花园……要从实质上改变现状,就必须重视空间和尺度的问题。我们要开拓眼界,不光是走向一个城市,走向一个流域,甚至是走向国土,才能够真正解决生态和社会问题。改变城市水资源问题需要整个流域的生态建设;对整个国土资源的合理规划,才能够解决雾霾问题、沙漠化的控制,等等。所以尺度的问题非常重要。不管你是学什么的,都要站在更宽广的尺度上看待这些。不要一做设计看到的就是红线。红线内外都是相互影响的,要从整个区域来看待一个场地,不然你永远不知道这个场地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2.2 遵从内心创造出最真实的景观

我们很多时候处于一种矛盾的心态,似乎做任何设计都得和传统挂钩。我们有非常丰厚的历史,很多领导就认为中国园林就是月亮门、假山石、九曲桥……过去的历史总是背在我们身上甩也甩不掉。设计真的需要有创新性;特别是想要做出优秀的作品,没有创新精神,无法做出好作品。如果你做的都是别人做过的,即是模仿或者抄袭。作为设计师,你的职责就是要表达出你内心最真实的景观。创新是我们必须要遵循的铁律。如果你不想创新,就想走别人的老路,那么在这个行业里你就永远没有出路。

2.3 树立“一分为二”的世界观

关于人天相离与天人合一的争论。我们过去一直强调是天人合一,但天人合一常常给人以误导,那就是:我们跟自然是一体的,我们是自然的,自然也是我们的。我们就成了替天行道,替天代言的人了。实际上,人的能力已经变得越来越大,破坏力也超出了想象。过去人的能力很小,几百万年以来人类跟大自然的冲突,远远没有近两三百年这么严峻。之前的几百万年。大自然跟我们很和谐,而现在人的力量比所有的动物的力量加起来还大不知道多少倍,我们的地球目前有196个国家,30几个地区,瓜分了所有的陆地。每个国家划分为州、省、市,还有个人的别墅,别墅里有前院后院。人们在自己拥有的土地上想干啥就干啥,没有猴子和老虎的空间,更谈不上和一些昆虫生活在一起;不可能跟那些微生物生活在一起,所以说人和自然已经有了矛盾,存在冲突了。我为什么要提人天相离?自然界的很多土地我们应该把它们留给其他生物。比如说非洲,大家可能还没去过非洲,我也没去过。非洲是野生动物保护得最好的地方,因为好多的自然保护区都圈起来了,不让人进入,那么这就是一个野生动物的自然王国,世界上这样的地方已经非常非常少了。非洲现在也在使劲开发和发展。我们也来到非洲为他们建高铁、修房子,如果有一天这片土地也变成现代化,那些野以把候鸟和猛兽全部消灭,甚至一颗原子弹就可以毁灭一个国家。

地球目前有196个国家,30几个地区,瓜分了所有的陆地。每个国家划分为州、省、市,还有个人的别墅,别墅里有前院后院。人们在自己拥有的土地上想干啥就干啥,没有猴子和老虎的空间,更谈不上和一些昆虫生活在一起;不可能跟那些微生物生活在一起,所以说人和自然已经有了矛盾,存在冲突了。我为什么要提人天相离?自然界的很多土地我们应该把它们留给其他生物。比如说非洲,大家可能还没去过非洲,我也没去过。非洲是野生动物保护得最好的地方,因为好多的自然保护区都圈起来了,不让人进入,那么这就是一个野生动物的自然王国,世界上这样的地方已经非常非常少了。非洲现在也在使劲开发和发展。我们也来到非洲为他们建高铁、修房子,如果有一天这片土地也变成现代化,那些野牛、豹子可能在我们的下一代就看不到了。动物都灭绝了,人呢?人类又会生存多久?

我最近查了一下地球和生物的发展史,有一段话令我很感动,过去大概有30亿年生物在地球上的发展史,从海藻、苔藓、地衣到昆虫、动物,飞禽走兽,是它们的前仆后继,才孕育了适合人类生存的地球环境。这个生态环境来之不易。在这30亿年里有非常多的物种生长繁衍,有的淘汰和消失,有的为了物种的进化做出自我牺牲,这种循环往复才有了今天的人类和地球。人类至今也没有超过700万年,和30亿年相比,和地球生命相比,简直是沧海一粟。

珍惜的途径就是跟自然划清界限。我们不要想着占领所有的地方,而是为自然尽量多留一些。我有时候会有一些想法,如果这196个国家每一个国家都能留出三分之一土地不去受人类干预,那样才是与大自然真正的和谐相处。

我去过神农架,这是我国最早和最大的自然保护区,但是现在的神农架里面建了许多的水电站、小镇,导致了河水断流。没有了水,鸟类也随之消失,野生动物也存活不了。为了发电,拿珍贵的水资源作为代价,也剥夺了动物们的生存环境。作为风景园林设计师,我们要有一种保护的意识。每一个项目都有一定的保护措施,不要把所有的地方都人工化,不要把一切都设计了。尽量多保留一些原生植被、土地和水域,让该留下的一定要留下来……对于前面说的这么多问题,你我能做什么?第一就是要做好保护工作。大自然美得无法言语,太多美好的事物不是人工可以就造就的。我也喜欢艺术,也想做出符合自己精神需求的作品出来,但这终究无法跟大自然划等号。到野外最大的乐趣就是能够看到一些好的自然景观,大家可能也知道我喜欢拍照,其实我是想关注和知道老天爷在一个地方留下了什么。这些能够洗刷人的大脑,触动人的心灵,为我们的设计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这是老天爷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的自然遗产。

2.4、明确荒野的价值

荒野,是我们的文化当中最缺失的一块。人们总是认为荒野是杂乱无序的,被人遗弃的,其实荒野是最为珍贵的地球资源之一。一方面我们要重视人类的文化;另一方面我们要珍惜老天爷给我们留下来的最具原始美的场地。保护荒野是一个重要的课题,不光是在无人区,我们要尽可能的在城市里有些适当的地方有所作为。比如说纽约,好多地方没被设计过,人也进不去,有些丛林就此得以留存,我觉得这对于现代化城市来说,有一些这样的自然遗迹,从另一角度展现出城市的历史厚度,诉说着这个城市与自然过往的关系。

2.5、树立尊重历史,保护文化,积极创新的意识

当然我们也不应忽视人类的生活需求,要根据人类的生存发展,在符合生态的条件下做出好作品;也不要忘了去关怀一些弱小和一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现在不管是在西方还是中国,贫富差异越来越大,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也体现着人性:人会无止境地追求财富。社会总是不公平的,我们作为有知识、有文化的设计者应该多关注、常思考;把对自然,对妇孺的关爱在设计中好好体现出来。

要尊重历史,保护文化,积极创新。有些六七十年代的建筑物构筑物,一些道路桥梁,似乎在我们的景观中没什么价值,算不上古董,但有历史故事,记录着人们在此地的生活经历,有些就成了我们今天值得保护的东西。保护文化和传承同等重要。

应该关爱土地,珍惜和巧用资源。我们做设计动辄就是几十平方公里,千万不要看几眼就忙着低头画图,也不管一张图对土地能够产生怎样的影响,对资源造成多大的破坏和浪费。

2.6、景观设计要解决实际问题

景观设计不只是形态的问题,也不只是空间的问题,更多时候要去解决生产、生态、生活中的问题。我们得认真研究每一个项目的关键问题在什么地方。项目的目的和意义在哪?一个敏感的设计师在拿到一个项目的时候,第一关注的不是做出一个什么样的好形态,或是如何美观、漂亮,而是想解决当地的一些具体实际问题。通过我们的设计能给经济、文化、社会等各类问题带来解决方案,这才是最关键的,也是判定我们成功的标志。可能那些吸引眼球的形态会让我们迅速成名,但是成名不是我们追求的目的。

2.7 景观设计作品能够传达设计师的情感和精神

传达情感和精神,也是设计非常重要的价值所在。如果一个设计师没有情怀,对事物没有很好的感受,是做不出好作品的。因此,设计师一定要到场地去切身感受,就是这个道理。土地给你什么样的感受,你又会反馈给这片土地什么样的设计。可能在看场地之前你没有感觉,只有当你站在那个空间里面,你才会体会到这是关于什么的空间,是一个怎样的项目。

3、新时代景观的意义

再来说几句媒介景观。前不久美国草原生态研究最早的开拓者琼·纳索尔教授在一次论坛上传达一种观点:怎样利用景观这个媒介来和政府对话,跟城市对话,跟生态跟很多不同行业的人对话,这就是景观的魅力,它跟农业、交通、建筑、水利、规划、旅游、商业都息息相关。延伸到这些领域中去,让景观这个媒介的存在变得更有意义和份量。

作为一种资源,景观的价值在于共享。城市、宗教、商业都可以共享景观带来的益处。特别是拉动周边的商业地产旅游经济。就像共享单车一样,谁都可以用。我们做景观就是要考虑多方面利益的最大化,这是一个不能忽视的价值观。

现在我们面临着很多问题,有些问题大家可能会说我们无能为力,有些可能很容易解决。其实景观还可以解决更多的问题,包括雾霾,完全可以从景观的角度去着手。如果我们的景观有了国土的概念,有区域经济的概念,是能够解决雾霾的,雾霾无非要解决产业布局的问题,通风走廊的问题,大气回流的问题……这都和景观有关。景观也能够解决水资源综合利用的问题,这个我们已经在实践了。我们的很多项目都有水污染亟待改善。虽然节流和污水治理我们可能介入不了,但我们可以从空间规划上来解决水的相关问题。

如果城市内涝、交通这些问题都能让景观设计师参与,我想我们会贡献更多的智慧。怎么样让景观引领社会发展,给一个城市带去和谐美好,那就是渗入到各个相关领域中去。不要拒绝对话,通过有效的引导和交流,让这些与城市建设相关的领域变得更生态化。提到交通,我要说,景观也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为交通提供好的方案。桥梁和高速公路也是空间关系的问题。北京为什么这么堵,就是因为交通规划没有景观规划师的参与。我们总是让交通部门去解决所有的交通问题,所有的水问题也都让水利工程师去解决,其实他们都需要景观的参与,所以说我们可以通过多方的参与,从而贡献和体现我们的价值。

参考文献: 

【1】《人性场所一一城市开放空间设计导则》,[美】克莱尔•库珀.马库斯,卡罗 琳•弗朗西斯

【2】《风景规划一一欧美景观控制方法与实务》,[日]西村幸夫 

【3】《城市与自然过程:迈向可持续性的基础》,[加]迈克尔•哈夫(Michael Hough)

【4】《让自然做功:现代风景园林中自然过程的引入与引导》,冯潇 《现代景观的价值取向》王向荣;林箐中国园林2003-01-25期刊 

【5】《景观价值与景观保护评价》肖笃宁;解伏菊;魏建兵地理科学 2006-08-30 期刊

作者简介:

李建伟/1957年生/男/硕士/东方易地景观设

计有限公司总裁兼首席设计师/美国注册景观

规划师、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ASLA)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