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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伟/发自北京

2月15日，中国恒大集团（以下简称“恒大”，03333.HK）和恒大物业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恒大物业”，06666.HK）发布关于恒大物业约134亿元的存款质押被相关银行强制执行一事的独立委员会独立调查结果。

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以简要概括为：2020年12月28日至2021年8月2日期间，恒大物业的6家附属公司通过8家中国境内商业银行，为多家第三方公司（作为被担保方）融资提供该质押，相关的资金通过部分被担保方及多家通道公司（扣除费用后）划转至恒大。

自2021年9月至12月期间，因质押担保期限届满，触发质权实现条件，被银行强制执行的恒大物业附属公司存单质押的总计价值为134亿元。

对于调查结果揭露的事实，恒大方面也坦承公司内控制度存在缺陷。

至于后续如何偿还该质押所涉及款项的问题，恒大称，将主要通过集团转让资产给恒大物业抵销相关款项。然而，当下恒大正处于资金链严重承压阶段，如何通过资产转让偿还款项还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就相关问题记者联系了恒大，一位负责人表示公司暂无对外的进一步回应。

独立调查结果出炉，但百亿存款被划转事件远未就此画上句号。多位受访者告诉记者，相关涉事人员除了承担民事责任之外，也极有可能要被追加刑事责任。

公司内控制度存在缺陷

对于此次质押的背景和原因，恒大称，2020年12月中至下旬，基于集团的资金需求，集团提出开展一个专项融资业务，具体方案为利用附属公司对外做质押，为第三方向银行申请融资提供担保，第三方融资所获取资金投入到集团，以支付在2021年2月的负债或应付款。该质押的目的是继续利用专项融资业务，为集团的其他营运及财务需要获得资金，包括支付在2021年不同时间点到期的负债及应付款。

涉及此次质押的人员为恒大时任执行董事夏海钧和潘大荣以及公司及恒大地产时任的执行总裁柯鹏，三人参与了该质押的相关安排。鉴于此，董事会决议并要求他们辞职。经调查后，独立委员会不建议恢复夏海钧、潘大荣或柯鹏的原有职位。

此次几位当事人中，最受关注的是前恒大行政总裁夏海钧。2022年7月22日，恒大行政总裁夏海钧正式辞职，其职位由现任执行董事肖恩接任。

夏海钧2007年入职恒大，曾担任恒大集团董事局副主席、总裁，全面负责恒大集团日常工作，是仅次于许家印的“二把手”。夏海钧从2021年下半年以来，就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

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8月11日，夏海钧减持了恒大物业和恒大汽车股票，二者合计套现约1.16亿港元。

发生这次百亿存款事件，恒大物业承认，公司内控制度存在缺陷，包括作出对外质押担保审批方面，未见时任集团相关人员签字或审批；印章和档案管理方面，亦未能妥善保管相关合同文件，以及未采取必要的风险评估及防范措施。

恒大集团行政总裁、执行董事肖恩表示，尽管调查有了结论，但集团和公司在风险化解委员会公司法律顾问和合规顾问的监督、建议下，加大力度进行内部风险评估和管理体系的建设绝不会停步。

他也恳请各方能够继续给予恒大和恒大物业一些时间，集团将全力支持两家境外上市公司主体，积极探讨在依法依规的前提下，以适当方式推出行之有效的补救措施，同时，恒大也将遵循香港法律及相关监管规定继续做好信披工作，配合好香港联交所等机构的询问。

上海赵洪升律师事务所主任赵洪升在受访时分析，从恒大发布的调查报告来看，恒大物业内部管控存在严重问题。从重大事项的审批流程，到公司公章印章的管理，可以说都是缺失的，这说明公司加强内部合规管控的重要性。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要追究到底什么原因导致内控缺少，是有人故意不履行程序，有程序不遵守还是根本就没设定相关内控制度？不论是哪一种，给公司造成如此大的损失，除了承担民事责任之外，刑事责任也是极有可能要被追加的。”赵洪升认为。

IPG中国区首席经济学柏文喜表示，恒大物业134亿元资金被占用调查结果表明，恒大物业为恒大集团提供质押担保时并未通过恒大物业董事会、股东大会审议表决以及进行信息披露，自然也就涉嫌违规与违法问题，相关人员与公司可能会因此受到监管部门处罚并涉及刑事责任。

物企应避免成为关联房企“提款机”

独立调查委员会认为，该质押事件反映出恒大内部存在着内控问题，其中包括：公司时任的某些董事所作所为并不符合公司对其董事的预期标准；公司雇员在促成该质押安排处理内部审批时所表现出的服从性，显示需要更多有关一般合规要求的培训，使得妥当的审核程序得以进行；附属公司层面的一些批准交易者严重依赖内部项目负责人。

“由于公司或恒大地产的高级管理人员有参与有关交易或就有关交易发出指示，附属公司层面的管理人员在促成交易时表现出高度的服从性。值得一提的是，一些雇员在访谈时提到，即使交易事项违反了正常程序，他们并没有角色去质疑集团高级管理人员所了解和推动的事项；批准交易者应就这些交易的不寻常情况提出询问。”独立调查委员会调查结果称。

此外，恒大物业和恒大共用处所保管公司印章，以及使用相互连通并有时重叠的用印审批系统，使得恒大物业附属公司的公司印章有可能在获得公司或恒大地产的高级管理人员批准，但未得到恒大物业管理层批准的情况下被使用。

恒大称，公司正与恒大物业商讨偿还该质押所涉及款项的方案，方案主要通过集团转让资产给恒大物业抵销相关款项。在有关偿还方案落实后，公司将发出进一步公告。

2020年前后，物管行业迎来一波上市潮，此后多有物业企业为关联房企输血的声音出现。

一位物业管理企业高管对记者表示，恒大事件之后，多个物企也爆出与关联房企之间的疑似输血交易，涉嫌以利益输送的方式为关联房企提供资金。从资本市场的选择也可以发现，随着地产行业下行，具备房企背景的上市物企市盈率明显低于第三方独立物企。

他表示，上市物企应当保持其合规性、独立性及市场化。坚持为股东创造价值和回报，但不要因短期目标而牺牲长期目标。保护小股东合法权益，防范与控股房企之间的不当关联交易，避免成为关联房企的“提款机”。

产业经济学者黄昇认为，内地物业因为盈利模式一直缺乏创新，整个行业管理模式也一直都是粗放式的，在管理效率长期无法提升的情况下，人力资源和财务管理制度也一直存在很多漏洞。

他表示，物业管理收费模式以“包干制”为主，“酬金制”为辅的盈利模式以及内地小区物业业主委员会组织的长期缺失，让物业行业基本没有监管。这样的行业背景使类似恒大这样的问题或将“层出不穷”。希望相关政府机构加快业主委员会的建设和落实，只有在政府机构和业主代表组织的双重监管下，整个行业才会回归正常健康的轨道。